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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題 AD STORIES  | 2023.07.17

造園者老白:有野有趣,有義有情

在園藝創作者老白的空間和作品里,明晰、潮濕、碧意流淌;曖昧、強烈、瑰麗如幻,這種東方的詩意和南方的超現實感交織纏繞,仿佛一陣沉默如謎的呼吸,裹挾著我們,步步飄忽,迷走在有辛夷花紛紛開落的空山中。
編輯 | 陳桑雨
造型 | 秦震
作者 | 陳思蒙
攝影師 | 賈睿

老白,本名白啟雄,自述幼年叛逆喜自由,在社會的大風大浪中錘煉,做過箱包設計、開過民宿......做一行專一行。人到中年突然對伺候花草入了迷,也入了道,于是在植物景觀設計的路上一去不復返?,F創立有自己的設計工作室“石蛋”,近年來頗為聲名遠揚。對待邀請他創作園林的客戶,老白堅守三大原則:不為朋友造園(生意與友誼需要保持涇渭分明);北上不越長江以北(漳州原產的植物不適宜存活);客戶需要尊重他的方案。

離開市區短短幾公里,漳州竟還有著這樣一處夾雜喧嘩人聲與忙碌身影的地方——如果你曾在網上買過盆景、綠植,那你很有可能在標簽上見到過“百花村”這三個字。不愧是全國第二大花卉交易市場,我們在各種亞熱帶季風輕撫過的魔幻植物間穿行、尋覓,將信將疑地按下一處仿佛通往神秘實驗室的大門電鈴,門自動打開,眼前是一條三四十米長、2米多寬的狹長“通道”庭院和屋宅,潤澤的步石散在盎然的苔地間引人前行,步步都像是踏在木葉滴翠、清泉潺緩的山林中。

石徑盡頭,拾級而上,坐在一大堆茶器后面的老白早已經在煮水、烹茶,只待客來了。與一般清瘦文靜的“茶人”不同,愛茶的老白雖也有安靜如定的時候,但轉瞬高興起來,又毫無顧忌地仰天大笑,若你客氣稱他“老師”,他必盯著你的眼睛,故意拖長了抑揚的尾音糾正道:“叫我老白?!?/p>


老白位于漳州的“石蛋”工作室,出門步行可達全國第二大花卉交易市場“百花村”。工作室就像一條狹長的通道走廊,但如此的“疑難雜癥”空間卻在他的巧妙點染之下,化身為一處鬧市深林。

相較于它的面寬,庭院和屋宅的進深顯得尤其狹長。老白的房東家中貧苦,于是把一半的土地面積切讓給了鄰居。鄰里大多是花卉植物商,很少有人愿意租用這樣的空間當作“門面”,老白偏偏看中了在這里打造庭院的潛力。

他曾設計過不少唯美簡靜、略帶哲學意味的作品:蘇州本色美術館庭園、鼓浪嶼二三叢古厝茶空間景觀、杭州安隅酒店植物造景……“但沒有‘寂’”,他的造園作品常被誤認為“日式”,老白自己并不認可,“日式園林的背后有個很強的東西支撐——禪,這個不是我的范疇?!被蛟S是非科班的背景讓他抖落了那些規整和規矩:在他的審美系統里,求的是一種跟自己和這片土地強烈相關的東西——野趣。


工作室庭院里的一小處水景也有令人忘憂的功效。

野趣之野,“是一種與自己根蒂緊密相依的生命力”。當你真的身在老白的造景作品中,會感覺到那種在美的皮相之下暗涌著的迷離的張力:大型蕨類、書法般的枯木、怒發沖冠似的枝條......只用一點,就把光影、情緒,甚至某種幻象都調動起來,但又自然而然。

在他的作品中,你從來見不到繁花似錦:“我的每個景觀 作品都不會用超過十種植物,愛用的無非就是苔、蕨、海島楓、野山石……”從經緯度上來說,這些大多集中在福建、廣東和海南的素材帶給他親近感。但它們還得滿足另一個苛刻條件:“我用的植物都要全然來自山野自然。標準化的、人工培育的、人為凹出造型的植物我一概不用。這也從素材上保證了‘野性’?!?/p>

 

老白在自己的苗圃里給植物澆水。老白栽培植物,就像一個父親養育自己的孩子,需要彼此熟悉,也要互相學習。

每一次到達設計現場,看到差異巨大的各種空間,他都會微閉上眼睛,腦海里自動在各個位置安排他苗圃里已有的具體的植物,“那樹有多高、花開在哪邊,葉片卷成什么樣,我都有把握。因為我必得先有了那棵植物,才能做設計,而不是反過來?!?/p>

植物有了,還得先經他手養育,就像一個父親養育自己的孩子,需要彼此熟悉,也要互相學習?!拔矣袑iT的‘植物獵人’在山中幫我物色苗木,我選中哪棵,他們會先在山上幫我養一兩年,然后再運到我的苗圃里繼續養育,讓它長出滿滿的細根,只有在我確定它的狀態、姿態和脾性都適合某個項目時,才會把它用進去?!?/p>


老白工作室附近的苗圃里看似雜亂地放著由他精心挑選來的植物,每一棵都充滿了山野的生命力,不加矯飾地放置反而成就了它們奇幻瑰麗的魅力。

夠“野”也得有“趣”,否則便顯無“情”,無情無趣的作品亦如無情無趣之人,縱使再美也不觸動心。而老白的“趣”則須有一種脫離桎梏的自由與自在?!捌┤珏X?!彼拇鸢钢泵娑鴣聿蝗蓍W躲?!拔一静挥媚切┟F植物,而以雜木為主。上百萬的日本黑松,我基本沒用過,最近倒是很喜歡寒枝和黃櫨?!?/p>

如果用滿目琳瑯堆砌出華庭之盛是一種實力的展現,那么以樸素之微描繪出山林之遠亦是另一種實力的展現。老白徜徉在后者的意趣中自得其樂。譬如在蘇州的本色美術館,他和陳翰星館長達成共識:刻意回避蘇式園林的風格,而以寒枝與落葉呈上如人在野的詩意;譬如在深圳華貴的餐廳里,他故意選擇包漿老辣的野山石和枯木營造出一份清寂的矜貴……金玉良緣不足奇,木石前盟才難得。


老白回購的當年由福建出口到日本、韓國的老石頭水缽。他喜歡收集包漿的老石頭,像栽培植物似的“養”著它們,有了合適的空間,他自有使用的把握。

造型各異的盆栽是老白自己的“收藏”。他很看重野趣,植物扭曲、纏繞的形態均為自然生成,老白從不捆扎植物進行人工造型。近年他參與和舉辦過多場主題展會,其中2020年參與組辦的“一場大夢Don’t forget to wake up | 不多展”和2022年2月舉辦的“當片刻無用的人 | 老白的一百盆盆景展”,以及2022年10月在蘇州本色美術館舉辦的“以小見大——老白植物藝術展”等均反響熱烈。

“植物景觀設計最有趣的一點就在于植物是生命體,它會隨著時間推移而產生巨大的變化。這個是你在做設計時就要有考量和心理準備的?!币驗檫@種變化里也包含著生死。每一次面對一上來就先問他要一個能少打理、最好不打理的庭院設計方案的業主,老白的下一秒就是不留情面的“狠”:“那簡單,你直接把它硬化掉就行了?!笔郎蠜]有一個園子不需要打理,既然已將自然之物帶入人間,還不愿照顧它,那就是造次了。

“所以我永遠不會接受那種只想把我們當一雙‘手’去替他實現美的委托。因為在這一塊小領域里:美,我說了算?!边@句千利休的名言從他嘴里說出來也帶著幾分“野”勁,旋即他又仰頭大笑:“哎呀,哎呀,現在你看到的老白就是從小到大這么自然野生長出來的狀態,但不要給我貼個‘野’的標簽,因為這種行為本身就不‘野生’了嘛?!?/p>


正在夾炭準備煮水泡茶的老白。他自言景觀設計只是工作,他愛的唯茶爾。

起炭之后,茶壺上場。

“我是個在菜市場長大的孩子?!睕]料到他突然這樣說,現場暫停了兩秒鐘。他語調平淡,就像在講個不相干的故事,我們卻不禁屏住呼吸,真是魔幻經歷?!霸谖彝夤馄叛劾?,讀書沒用,我讀到初中就沒讀了。年輕時,365行我基本都干遍了。在做造景設計之前,我是成天在外面野的?!?009那一年,他背上背包說走就走,大江南北都走過了,最后是外婆去世的消息把他召回。


庭院中有一方半開放式的休憩空間。老白喜歡邀約三兩好友,來這里閑適地喝茶。老白是性情中人,常常爽朗大笑,我們的鏡頭捕捉了安靜的一刻,他的思緒仿佛已經“出離”。

“我從小是外婆帶大的,跟外婆感情很好。她走了,我決定要在漳州為她守孝三年。但漳州很小,三年時間不能動,我總要做點什么吧?”最后怎樣進了這個圈,他故意諱莫如深,“只能說這個職業跟我的性格比較合,所以最終把我留住了?!?/p>

老白的外婆名字很樸素,叫“石蛋”,這也是他工作室命名的來源??粗藭r的安靜如定,這個“合”大概是因為在看山看水之后,他對于景觀有跳脫于程式之外的篤定眼光,只要他的眼睛在微閉之后再度睜開,每個位置、每個角落,用什么植物、擺哪塊石頭、朝哪個方向……定了就是定了,那一刻,美確實由他說了算?!懊谰褪敲?,沒有其他?!?/p>


老白收藏的茶器物的冰山一角。相對于精致的茶具,他更偏愛原始的力量感,譬如這些燒變形的茶倉在他眼里也有獨特的美感。

他把玩起手邊那一堆燒變形了的青花茶器來,“植物景觀是一個生命變化的過程,它會不停地改變自己的狀態?!蹦銗鬯壕G的生機勃勃,我喜它夏碧的意蘊幽長,他又覺得它秋冬的蕭瑟之味更觸人心。幾年之后,植物會因人的呵護得當而愈發秀麗,也可能因人的疏忽而失去靈秀,它從來不是一幅畫、一件雕塑可以封存、固定,它沒有完美的標準,也沒有完成的時候。

做植物景觀的人,要過的最大一關便是通曉時間——要看得到它的緣起, 也要受得了它的寂滅?!暗谒瘯r,我總希望它能處在‘野生’的狀態中,在有限的自由空間里盡可能地成為它自己?!?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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